在文藝復興時期的版畫作品中,烏魯伯格作為世界上一位偉大的科學家,他的位置排在寓意科學形象圖的右邊。幾百年來,沒有一個天文學家能與撒馬爾罕偉大的烏魯伯格相比。他在他自己天文台裏所做的計算與天文觀測的精確性超過了所有的人。
但在1908年,當俄羅斯考古學家維亞特金決定尋找這座天文台的遺址時,卻沒有一個撒馬爾罕人能說出它在哪里。它似乎在853年(伊斯蘭教曆紀元——譯者注)那個悲劇性的齋月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853年齋月7日,公曆1449年10月24日,撒馬爾罕的統治者,帖木兒的孫子,烏魯伯格駛近自己的宮殿,下馬後畢恭畢敬地在大門前停了下來。
守門衛士著了慌,衛隊長趕緊跑進宮去向阿蔔杜爾.拉蒂夫(他是烏魯伯格最不喜歡的兒子)報告等待了多日的好消息:烏魯伯格不願繼續打仗並祈求勝利者的寬恕。
就在這一天,烏魯伯格站在了由神學家們組成的法庭的被告席上。阿蔔杜爾.拉蒂夫,就像所有的勝利者那樣,既不能說服自己,也說服不了他的部下承認他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勝利者。他是一個很粗魯的人。他指責自己的父親殘忍,不公正,向父親大叫大嚷,威脅著要處死他。
烏魯伯格只提出了一個請求:允許他留在撒馬爾罕從事科研工作。但法庭宣判結果:為了贖罪,廢黜的帝王必須去麥加朝聖。兒子允諾保留父親的性命。
當天晚上烏魯伯格終於睡著了。他實在太累了,他經歷了一路逃亡的旅途勞頓,使人痛心疾首的叛變以及冷酷無情,在法庭上又受到那些一個月前還跪在他腳下的下人的侮辱。就在烏魯伯格熟睡的時候,一個秘密法庭又開始了對他的審判。在這個法庭上烏魯伯格的敵人,伊斯蘭教端分子,神學家決定處死他。他們認為,死去的帝王要比活著的科學家保險。
三天之後烏魯伯格與隨從胡斯魯依離開了撒馬爾罕,他們沒有走出多遠,剛到達離撒馬爾罕最近的村莊,新帝王的急使就追上了趕路的人。然後向烏魯伯格宣讀了示諭:“以新帝王的名義命令你,烏魯伯格親王,立即下馬,因為帖木兒的孫子不能只帶一個隨從去朝聖,你必須等待準備完畢,取得所有虔城信徒的贊同之後才能出發”。
烏魯伯格跨下馬來。他也無處可逃。
這時蘇爾杜卓夫家族的阿拔斯正快馬加鞭朝村子飛馳而來。他的父親幾年前被烏魯伯格下令處死。現在他那寬寬的腰帶裏正揣著處死烏魯伯格的聖旨:烏魯伯格因不遵守伊斯蘭教的遺訓被判死刑。
阿拔斯的衛兵們老遠就看見坐在樹蔭下的老帝王。他們認出了他。烏魯伯格被綁了起來帶到一條水渠邊,並命他跪下。阿拔斯沖在最前面,他想看到俘虜眼睛中驚恐萬狀的表情,他舉劍揮去。統治者的頭顱向渾濁的渠邊滾去,在沙塵上留下了一道深紅色的血跡。阿拔斯的一個衛兵敏捷地彎下腰,撿起了頭顱,拋向劊子手的腳邊。
一小時之後,老帝王的死訊已傳到了撒馬爾罕。傍晚時分,星相家阿里.庫什奇也得知了這一消息。他是烏魯伯格最親近的助手和學生,也是他的朋友。少年時,阿里.庫什奇是為帝王管理獵鷹的人。烏魯伯格喜歡他的聰明好學,使他成了自己的親信,帝王從未為自己的選擇後悔過。
烏魯伯格的死震驚了阿里.庫什奇。他懂得,烏魯伯格既被處死,那麼,他的學生、他的著作、書籍都將被判死刑。
阿里在鎖子甲(古代軍人作戰時穿—譯者注)外面又套上了一件破爛的長袍,在寬腰裏藏了把匕首,騎上馬沿著無人的小巷向山岡飛馳而去。從山岡的頂上可以看到整個撒馬爾罕…….
山岡上把整個撒馬爾罕盡收眼底,土坯房的上方是清真寺尖塔。俄羅斯考古學家維亞特金又一次繞著平坦的山岡頂部走了一圈。他的腳下有一種空洞的回聲,似乎是從粗糙不平的地面下的山洞中發出來的。維亞特金撿起一塊磁磚碎片,在掌心裏看上去像面鏡子,它的顏色和早晨的天空一樣蔚藍。
維亞特金是特意來到這個山岡的。幾個月來,他一直在尋找天文台遺址,他研究了撒馬爾罕周邊的地區,把自己埋進了文書檔案堆,到處詢問當地的老年人。最後他決定仔細閱讀土地管理局的檔案。
一天工作日本結束了,飽受炎熱和塵土侵擾之苦的官員們都離開土地管理局回家了。這時,維亞特金鑽進了檔案室,系統地把許多年的檔逐一閱讀。檔案發出一股鳥糞的臭味和撒馬爾罕的塵土所特有的刺鼻味。晚上,沖著昏暗的煤油燈光,飛來許多蝙蝠,在退了色的牆壁上撲閃著翅膀。
經過幾個月的艱苦工作,維亞特金找到了一份17世紀出售地皮的檔。這塊地的地名叫“塔里拉薩德”即“天文台山”的意思,就在庫哈克山上40名聖女墓的旁邊。
…….山腳下,有幾個農民在等維亞特金,他們已經在太陽下站了一個小時。他們注視著這個奇怪的俄國人。維亞特金說,他需要雇一些挖土的工人,他會出好價錢的。省長大人本人同意進行挖掘。這是實情。省長辦公室拔款800盧布—這是一筆微不足道路的款子,但維亞特金原來根本就沒有指望會有拔款。
“這裏不能挖”一位烏茲別克老人說:“這是聖地,有聖徒墓……”
“聖徒墓不可能佔據整個山頭吧!”
“這說不清…….說不清……”
“在很早以前這裏有過一座烏魯伯格天文台。一座很大的天文台,要比聖徒墓大得多,我就是要找到這座天文台。”
老人們不信任地搖著頭,他們想,這個俄國人是在尋寶。
現在我們又要回到1449年10月,伊斯蘭教曆853年齋月的那個晚上。阿里.庫什奇不停地鞭打著馬匹,風馳電掣般地向天文台上沖去。巨大圓形建築物四周黑壓壓的樹叢,經風一吹,樹葉就像鎖子甲上的金屬片簌簌作響。
守門人驚恐地從門窗孔裏向外看,他看到了阿里.庫什奇,立即出來幫他下馬。守門人對阿里.庫什奇說:“我做了一個惡夢,優素福馬上就要來了。”(優素福是東方許多民族流行的一個民間故事中的人物—譯者注)。
“是的,帝王已經不在人世了……”阿里.庫什奇回答。在阿里沾滿灰塵的臉上淚水像小冰塊似的凝固了。
“星相家們在哪里?”阿里問守門人。
“有些人躲在溝渠那邊的房子裏,有的一早就躲出去了。”
阿里沿著寬闊的樓梯爬了上去,油盞燈像往常一樣已經點亮,守門人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牆上熟悉的天空及星座圖似乎也在看著他。還在不久前,烏魯伯格和自己的助手曾考慮過,如何來更好地美化這個科學之家。
靴底的掌釘不均勻地敲打著大理石地面磚,穿堂風將一張寫著數字的紙從一個小屋中吹出。阿里沒有停下腳步。他急匆匆地爬上樓,他要去烏魯伯格的房間。
半個小時後,阿里走下樓來。守門人跟在他身後,背著一只塞滿了紙張的鼓鼓囊囊的口袋。
“請給我幾塊餅帶著路上吃”,阿里一邊把口袋扣上馬鞍,一邊對守門人說:“我從家裏出來時,沒來得及帶上吃的。”
打從這以後再也沒有人來到這座建築物跟前,也沒有人再登上它那平坦樓頂去觀察夜空中星球的運動。精巧的儀器上都積滿了塵土,大廳、小屋都空無一人。小屋的牆上掛著按氣候區域劃分描繪的行星、星球和地球的圖片和各種圖表。人們不敢走近這座被神學邊所詛咒的山岡…….
但有一天早晨禮員突然宣佈了神學家的決定:天文台是不信神者的窩藏點,應該徹底摧毀,不許再有人提起烏魯伯格,應該徹底把他忘掉。
……走在最前面的是苦行僧,後面是信徒和好奇的人。苦行僧們狂熱地煽動群眾。他們用月鋤、棍子、手指頭挖出裝飾天文台的磁磚,還把儀器全部敲得粉碎。很快還拖來了攻城的器械。開始,牢固的牆體還巍然不動,但過了一陣,掉下的磚塊,貼面磚越來越多,最後牆體轟然倒下,掀起一股黃色的塵卷沖向灼熱的天空。到了晚間,山岡已經變得空曠無物,烏魯伯格消失得不留一點痕跡,於是,那些神學家們可以放心地睡大覺了。
……在赫拉特(現今阿富汗西北的城市—譯者注)阿里.庫什奇的朋友接待了他。那裏的人都知道這位星相學家。阿里曾受烏魯伯格委託,不止一次地出使到各國去瞭解這些國家的天文學家和數學家的科研活動情況。阿里還到過中國。阿里在赫拉特是安全的。
幾年後,阿里已經成為當時東方著名的科學家,大家稱他為“托勒密第二”。他後來搬遷到被土耳其剛剛佔領下的君士坦丁堡。土耳其人佔領後將城市改名為伊斯坦布爾。阿里在那裏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業績。他在印刷所印出了烏魯伯格的著作《新天文表》及引言。
死去帝王的書立即在大馬士革、開羅被翻印。到了17世紀倫敦已經三次再版烏魯伯格的《新天文表》。在巴黎、佛羅倫斯、日內瓦也出版了該書……圖表中對恒星測定位置是如此精確,以至有人懷疑該表的真實性:因為這是在15世紀,在還沒有發明望遠鏡的情況下取得的數據。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這是事實。
烏魯伯格的書流傳到了全世界。有一天印度齋浦爾賈普爾城的大王紮伊辛格赫二世看到了這本書,他非常喜歡這本書。可是印度大莫臥兒王朝的奧朗則布是一位嚴肅的宗教極端分子,他竭力要獲取權力,最怕失去自己的國家,他譏笑大王紮伊辛格赫的怪僻。當時,紮伊辛格赫還是個15歲的孩子,但他非常勇敢,而且士兵們也都忠於他。經過一次戰役之後,奧朗則布擁抱了15歲的統帥,並稱他為最勇敢的人。
但這位最勇敢的君主從喧鬧的、歡慶勝利的典禮偷偷溜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帳篷裏閱讀起烏魯伯格關於天體的書。他認為這比參加酒宴、吹捧榮譽有意義得多,也重要得多。
時間流逝,紮伊辛格赫已長大成人。他多次征戰,但只要在一連串的戰事或征途中能找出間歇的時間,大王就會放下軍隊,回到自己在德里或齋浦爾的家中,打開烏魯伯格那本被他讀得破爛不堪的書籍。統帥孜孜不倦地學習著。
在紮伊辛格赫的宮殿中供職的有許多著名的印度科學家:如烏達姆伯裏古特紮拉提,他是印度第一批對數表的作者,也是烏魯伯格書籍印地語的翻譯者;還有偉大的天文學家、數學家蓬達里克.拉依納卡爾及紮甘納特赫等。科學家們在獲悉年輕的紮伊辛格赫既博學又英明的資訊後紛紛來到他的宮廷。每位科學家都能在這裏找到工作和飯碗,最重要的是能找到學術交流的環境。
1724年紮伊辛格赫開始建造第一座天文台。他一共建了五座天文台,其中有四座一直保留至今…….
維亞特金的桌子上放著關於印度跡的書,烏魯伯格和阿里的著作也放在一起。這本書是一位德國旅行家寫的。他在書中附上了老的版畫插頁,畫面上畫著一些很奇特的、似乎不是我們地球上的建築物,它們的形狀像一個正規的幾何形體。在這些畫的下方,作者標著“謎”、“神秘的”等字樣,因為作者認為這些沒有實際意義的建築物,如巨大的石環、三角形體、能通向天庭的寬闊的樓梯等等,只不過是齋浦爾大王紮伊辛格赫二世迷戀神秘世界的產物。
維亞特金認為這位德國旅行家對天文學一竅不通,故而對他的見解不感興趣。維亞特金清楚地知道,紮伊辛格赫是一位偉大的天文學家,他在自己的著作中經常強調自己是烏魯伯格的學生,雖然他們前後相差三百年。
紮伊辛格赫還寫道路,他用來檢測烏魯伯格測定的恒星位置圖表的儀器都是烏魯伯格觀測儀器的複製品。雖然紮伊辛格赫知道望遠鏡以及其他一些光學儀器,而且不還聘用了從葡萄牙、英國來的顧問,但他不相信他們,他喜歡使用巨大的石頭建設築物,他認為這些建築物更加精確,更加可靠。
維亞特金在研究了紮伊辛格赫的儀器之後,做出這樣的設想,烏魯伯格天文台也應該有這些儀器。如果情況確實如此,那麼那些伊斯蘭教極端分子是無法徹底毀滅天文台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但還是沒有找到天文台的遺址。三條壕溝從山岡的邊緣通向中心,挖下去之後碰到的全是碎磚瓦、碎磁片和水泥屑,沒完沒了。似乎是有什麼人把整座建築物或者是一片建築物全部都咬碎了,甚至連一塊完整的磚頭都沒有留下來。
挖掘在向縱深發展,在壕溝上已看不見挖土工人的頭了。當挖到4米深的時候,突然,有一位挖土工人的月鋤碰到了山岡表層的岩石。這時三條壕溝已經越來越接近,都向中央靠近。三條壕溝的挖掘工人同時觸到一堵薄牆遺址,是建築物的地基。這座地基顯然不高,而且很薄,牆壁只不過一塊磚的厚度。
“這座天文台會不會是圓形的?”維亞特金猜想。現在很難說,當時他怎麼會出現這種想法的。天文台建造成圓周的形狀是近代的事,因為發明瞭望遠鏡,必須給望遠鏡一個良好的視界。但在烏魯伯格的時代,望遠鏡還沒有發明,那就沒有必要將天文台建成圓形的。也有可能月鋤觸到的磚是一種測定星球方位角的儀器殘塊。維亞特金在報告中寫道,為了檢查,他決定在四周打十個井坑,所有十口井坑都紮進一排磚頭中。
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這座建築物是天文台的一部分。那麼,在15世紀就建造了這個直徑幾乎達50米的建築物究竟要派什麼用場?
在十口井坑中有一口與眾不同,它略深於其他九口,而且還發現了通往井底的階梯。維亞特金決定就在這口井坑處繼續挖掘。他根本就不可能按計畫在整個山岡上全面開花地挖掘,因為錢款已經所剩無幾。
每天都能挖到新的階梯,階梯往下一直深入到地下,越往下挖掘就越艱難。顯然那裏長時間堆放垃圾,時間一久,土層完全被壓實了,鋤頭和鏟子挖下去一碰到碎瓷片和石頭就會被碰斷。在通向下面的階梯兩邊,是大理石鑲面的壁畫。大理石上刻著阿拉伯連寫數字和記錄度數的標記。樓梯越往下走越平坦。維亞特金知道,他看到的是縱向儀,就是確定天體的精確高度的6分儀或測角儀。的確如此,在地底下那部分的弧形石板上還保留著80度的標記,在地面上的垃圾堆裏找到了上面刻著19-20度記號的大理石板。現在天文台的大小尺寸基本弄清楚:測角儀弧形線長63米,半徑40米,而且可以確定地說:測角儀的一部分弧形在地底下,另一部分在地面上。它依靠著四方形40米高的塔樓而立,塔樓地基的遺址也已被發現。
這些就是維亞特金所找到的全部東西。挖掘被迫終止,工人都離開了,山岡上只留下被挖過的土塊和測角儀所在地點一個狹窄的深穴。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因此當五年後天文學家西科拉來到的時候,他發現,維亞特金髮掘過的地方完全被疏忽了。有些大理石板已經遺失,掘好的壕溝裏又被大風填滿了黃沙和石塊。
西科拉關於烏魯伯格天文台遊記的文章惹惱了省長, 他下令在測角儀所在的壕溝的上方築起了一個用磚頭砌成的“罩子”,它一直保存至今。
西科拉還產生出我們當代天文學家在看到了烏魯伯格天文臺時的印象,他寫道:“烏魯伯格天文台毀滅了,遺留下的東西所剩無幾,只有測角儀上的刻度。但是,每一個到過這裏的天文學家都會為這座天文臺儀器設計者以及他的構思感到震驚。”
第二次發掘天文台是在1941年,就在戰爭爆發的前幾天。6月22日的戰爭一打響,發掘就停止了。1948年又重新開挖,這次有了足夠的資金,而且,除了維亞特金留下的資料以外,還有從中世紀歷史學和天文學著作中收集到的點點滴滴的材料,甚至還擁有建築師紮瑟金做出的結論性的意見。他認定,維亞特金髮現的橫向儀確實是天文台大樓的外牆,它是圓型的,規模很大。
最後一次發掘終於使全面重建烏魯伯格天文台成為可能。
從撒馬爾罕的各個地方都可以看到,山岡上又重新矗立起一座圓形的建築物。它孤零零的,顯得很神秘。從外表看它只有三層,實際上它的高度是40米,相當於十層樓房的高度,直徑超過50米。在它的屋頂上安放著一些小的儀器,屋頂正中央安放著的是維亞特金髮現的那架測角儀。測角儀的深溝從地底下開始,一直連接到地面上的出口,樓梯越往上越陡一直通到屋頂,與厚厚的主牆合為一體。在測角儀的兩邊有各種不同的觀察工作室,既可以用來觀察太陽和其他星球,也可以在此進行理論研究工作。
天文台的基座都用大理石貼面,正面入口處與拱門,每層有32個,都用彩色磁磚貼面。大樓上方有一條寬寬的陶瓷緣飾,上有題詞。
大樓的內牆掛著各種圖表和圖片,上面繪著七個天體、九重天、七大行星、其他各種球和按氣候區域劃分的地球圖。在天文台大樓裏還有藏書豐富的圖書館。天文臺不僅是一個觀察天體的地方,還是群英薈萃的場所。在這裏工作的有數學家、哲學家,當然,少不了星相學家。因為在烏魯伯格時代,星相學是一門比天文學、數學更受有尊敬的學科。或者,可以說,後兩門學科,天文學和數學是應用性學科,它們是為權威的星相學服務的。烏魯伯格的主要著作《新天文表》中有五分之二的篇幅是用來闡述星相學,用星宿來預言人的命運的。
在烏魯伯格聘請的天文學家中,有數學家傑米塞特(他有一本非常有名的著作,拉丁文譯文的書名是《恒星與行星大小圖表說明》,)穆英納金和他的兒子曼蘇爾。他們既是天文學家,又是天文學老師。還有阿裏.庫什奇,就是那位拯救了天文學文獻的人。當然,還有其他許多人,其中最偉大的是魯米。
根據稍晚些時候的天文學家的著作可以清楚地瞭解到,烏魯伯格去世後,在印度和其他阿拉伯國家建造的天文台裏都參考了撒馬爾罕天文台的儀器。紮伊辛格赫曾經列舉烏魯伯格所用過的天文儀器,其中有混天儀—這是一種由幾個圓組成的,用來確定星辰位置的儀器;六分儀和水準盤度—這兩件儀器將星盤與測角儀連接起來。當然,還有其他測量角度的工具,有太陽天文鐘,有水文天文鐘等。總之,在任何情況下,為了編制表格編寫天文學著作都需要獨特的工具,在當時來說,這些工具是獨一無二的。
……神學家在與科學空的鬥爭中失敗了。天文台被毀,烏魯伯格被殺害,但阿里.庫什奇拯救了星座表,他向世人講述了自己的老師。烏魯伯格在阿里.庫什奇的著作中獲得再生,他的聲譽與日俱增。是科學家的聲譽,而不是帖木爾王朝的戰功使考古學家維亞特金甘願花費許多年時間,來到撒馬爾罕的荒山岡上,為的是證實在15世紀撒馬爾罕已是當時主要科學中心之一。是科學的聲譽使許多科學家、醫生、犯罪調查學家、歷史學家組成一個委員會在1941年6月,幾乎就在法西斯侵蘇戰爭的五天前來到古爾.埃米爾陵墓。這個陵墓是帖木兒為自己及其親屬、後裔死後能有個安身之處而建造的。
陵園裏有一塊墓碑上寫著這樣的題詞:“這是一座閃光的陵墓,是君主最後安息的地方,他雖然從君主的高位上下降了,但他得以享受天堂花園裏的快樂,得以居住在如花似錦的天堂裏。他就是前帝王,蘇丹王。他是一位博學的哈里發,他幫助了世人,他就是烏魯伯格蘇丹。願真主的光輝照耀著他的墓地……他的兒子違反人倫,用尖刀砍下了他的頭顱。他於伊斯蘭教曆853年齋月10日痛苦地去世。
委員會成員都聚集到了這座墓前。移動探照燈的燈光照亮了陵墓黑暗的地下室。牆上晃動著一個個黑影,這是工人們正在搬起墓碑和碑下麵石槨的棺蓋。在石槨裏應該躺著烏魯伯格的屍骨。
委員會必須弄清楚,烏魯伯格是否被埋葬在這個石槨裏,如果烏魯伯格確實是葬在這裏,那麼,歷史學家是如實地記載了這件發生在齋月的歷史悲劇的,關於阿拔斯一刀砍下了帝王頭的故事也是真實的。
初一看,屍骨架是完整的。頭顱就在它應該在的部位。委員會裏的醫學鑒定家彎下腰,小心地觸動了一下頭顱,並把它拿了起來。頸椎被砍成兩段,下頜也被削去了一部分。關於偉大的天文學家死況的傳說被證實了。蘇爾杜卓夫家的阿拔斯是強有力的,但他不是一名幹煉的劊子手。
根據死者的頭顱,考古學家、雕塑家、歷史學家格拉西莫夫畫出了烏魯伯格復原肖像畫。烏魯伯格瘦長臉,大鼻子,嘴唇線條顯明,沉重下垂的額頭,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現在歷史教科書中都用這幅畫像。
後來得到證實,烏魯伯格去世一年後,他的兒子阿蔔杜爾.拉蒂夫就被推翻並被處死。新上台的帝王出於政治的考慮,命令將烏魯伯格的屍骨按照帝王應該享受的禮節安葬在帖木兒王朝的陵園。同時,所有的清真寺高塔都發出對弑父兒子的詛咒。至於那些宗教領袖們,卻照常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可就是他們判處了烏魯伯格死刑,他們是天文學家烏魯伯格最兇惡的敵人。歷史上常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當恢復了名譽的烏魯伯格被移葬王朝陵園的時候,當年迫害過他的那些宗教領袖卻又顯得異常積極,忙前忙後。